麦香果香

秋日微风中，老李站在自家的田地里，眼里见到的一切仿佛都在笑：夕阳红了脸，笑着依偎在西山的肩膀上;树上的苹果，笑得脸蛋儿红扑扑的;地里黄灿灿的麦子，低着头咧着嘴笑;果园里散养的鸡，边刨食边咯咯地笑……老李禁不住也笑了，扛起锄头，沿着村路往自家走。

　　老李走在村里的柏油路上，心里乐得开了花：再过几天，收了秋，这条路上就该飘满麦香、果香喽!

　　李家庄可是远近闻名的村庄，虽然只有千数口人，但村里的人们干农活不吝力气，这里种出的麦子香、果子甜，养出的家禽健康、味美。所以一到秋天，前往李家庄的路上就车水马龙，十里八村甚至省城的人都来李家庄进货，一车车的麦子、果子，带着香味，奔驰在四面八方的路上。

　　李家庄的人厚道，种庄稼、卖粮食从不作假;李家庄的人爱互助，秋收的时候，李家帮张家，张家帮赵家，不用打招呼，有活儿一起干。所以，当年高中毕业后，老李想都没想就回了村里，后来当了村长，带着大家一起搞果树种植、土鸡养殖。现在李家庄家家窑洞变砖房、瓮里五谷香、家用电器全。这不，五年前大家集资把村里的土路全铺成了柏油路，而且还把村路和国道连在一起了。这下，一到秋天，李家庄的村路上进货的车更多了，这麦香果香也飘得更远了。现在老李虽然不是村长了，但他从村头走到村尾，老老少少见到他，都大老远就打招呼!这让老李心里暖和和的。

　　不知不觉老李走到张老汉的院门前。院门紧闭，大红门上结了一个蜘蛛网，在夕阳下，忽闪忽闪的。老李走上去把蛛网抹掉，叹了口气。

　　几个月前，老李从地里回来，见张老汉一家忙里忙外，往车上装东西，忙问：“老张，你这是?”张老汉耷拉着眼皮，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哎……小孙子要上小学了，儿子儿媳工作忙，所以就让我们老两口进城帮忙接送孩子。”老李能理解，孩子上学是大事。但他还是禁不住问：“那你家的果园呢，咋办?”老张阴沉着脸，低声说：“我也舍不得，前几年王技术员帮忙嫁接的新品种正是高产期呢，我都交给外甥了。”抿了抿嘴唇，老张的话匣子打开了：“老李，我真不想进城。可孩子们都进城了，你说咋办?可话又说回来，咱老了，身边没儿女，也太孤单啊!”老李特别想说些什么，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。

　　近两年，李家庄很多孩子，考上大学走了的，就没有回村里的;考不上学的，一个个都进城打工、学技术了，只有农忙的时候才回来帮忙。村里跟着李老汉摆弄果园、养土鸡的年轻人越来越少。

　　想到这儿，老李额头的皱纹更深了。现在果园、养鸡场还红红火火，但往后七八年呢?果树需要换品种怎么办?现在自己还能爬上果树掐花，那再过几年，到时怎么办?

　　想着想着，老李走到自家门前了。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，老李快步进屋，拿起电话，那边是儿子的声音：“爹，告诉您个好消息!我开的水果店又开了一家连锁店，咱村的水果销量好啊!”老李听了，笑容荡漾在了嘴角。“爹，和您说个事，您孙子考上好初中了，可是不能住校，我们俩在店里太忙，您和我妈能来给孩子做做饭吗?”老李的笑容僵住了，嗓子眼儿憋着一口气总也上不来。电话那边的声音飘得像夕阳中的炊烟，再也听不清，老李这时好像闻到了秋收时的麦香、果香……